微风轻拂,空气中的清香愈发浓郁,时间越走越慢,刻在记忆里的烙印越发深刻。
从土田坎到小泥路,从小泥路到石子路,再从石子路到石板路,最后走上乡村公路。
一天天、一点点踏实起来的脚下的路,意味着可以承受墨兰日渐增加的分量,而这分量的增加,得益于日复一日朴素但充实的生活:
明朗爽快的早晨,悦耳悠扬的鸟鸣,朴素简单的早餐,开启美妙的上午时光;连绵的街道树荫,高天的淡淡云彩,护送正午时分她往返家校;凉暖适宜的清风抬起墨兰归家的欢快步伐,夜空渐起,铺开星星点点静谧;入夜归家,生火帮灶,火光里闪动渐渐长高的身形...
而快到了入睡时间,父母总算回家了,拖着疲惫的身子,拎着汗臭的外套,吃饭时聊着几句工地上的事,快速地洗了澡,快速沉沉的睡在了对门窄窄的房间,这一切都很安静,像与潮湿的温润的空气一起呼吸。
墨兰的童年某种意义上很充实,但也略微显得短暂;童年里的世界渺小,但渺小的乡野世界也出乎意料的存在着一处“世外桃源”,或者说是“伊甸园”。
伊甸园处在一个奇妙的位置,在墨兰家的左边位置紧贴着一条排水的水沟,而水沟旁边的一片高地则是这一片小果园,之所以说小,可能是周围三面都是竹林带给人们的一种隔绝感,唯有一个不大起眼的入口连通了外面的世界,稍稍减少了这种感觉。
而这片小小的果园也不知道是从何时出现的,也许是从墨兰曾祖父那时起有的,也许更早,甚至于说也许一直在......
墨兰喜欢着这一片果园,周六周日以及放学后太阳还高高挂着的日子,她总往这里去。
不论是生机勃勃的春天,还是略显萧瑟的秋天;也不论是来写作业,还是来玩耍。
总之,这片伊甸园庇佑了墨兰一部分的童年。
春天的果园是最美好的,这个季节里的果园会自发的长满各种数不清说不明的草本:
一些绿色植物生长得又繁密又低矮,铺满褐色的地板。待到春意更胜的时候,果园里的果树都先后涌出嫩芽来,钻出烤松饼般的温暖花朵。
桂圆树的花与高粱穗有异曲同工之妙,不同的是绿色的群落变换成了白色,星星点点;柚子树的花朵有大有小,大的花开的像是煮得绽开的脆皮火腿肠,小个点的花苞则乖巧得像裂开四条缝微笑的开心果;枇杷树的花则是五朵十朵簇拥在一起,相互抚摸的绒毛前端总是准确生长五瓣白色或灰黄色花瓣;樱桃树的花则一丛一丛地展开,滑落风中,然后在绿色的海上溺水;草莓的花则细碎而饱含情感的点缀在海上,积蓄着生机,积蓄着甘甜;最后不得不说的就是李子树的花了,当新叶还未长满,李子花便冒出来并绽放,这一绽放就是一片天空,一个雪白的春天,一个馨香满满的伊甸园......
墨兰此时是迷醉的 ,忘情**,款款而行,荡起简易秋千,与自然相守相依,演绎无尽的婉转的合奏乐曲。
仔细聆听!钢琴那般涤荡人心,小提琴那般婉转悠扬,笛子那般清脆响亮,却又意外的可以听见低音乐器的隽永含蓄,不和谐,却是大自然的规律。
季节在不知不觉之中成熟了、热烈了,园中的各式果树也都繁盛起来映衬季节。
仲夏白昼是火热的,无阴翳的田野中热浪层层叠叠涌动,扭曲了光的传播,模糊了人的视线。
果园中俨然另一副摸样,一棵棵大如伞盖的树木撑起了这一片天,让外界随处可见的热浪在这绿色堡礁的阻挡下销声匿迹;让在外界叫破了嗓子无可奈何的昆虫得以歇息;让香汗淋漓的墨兰有机会静下心来,静心于观察小蚂蚁,静心于观赏小人书,静心于听暖风的声音......
仲夏之夜是略显燥热的,偶尔难眠的夜躺在暖风中观星倒也惬意,尤其风中还夹杂泥土、草木的芬芳;偶尔大雨袭来的夜晚,在屋檐下聆听雨水与风与园林“鼓瑟和鸣”更加惬意,因为乐曲中夹杂着一种舒服的味道:大地被炙烤后的气味,雨滴落下迸开的生味,风卷起的植物的生机......
不知不觉,花蒂上的花瓣走散了;枝条上的碧叶苍翠了;各式的果实吐露了,并且渐渐圆润,渐渐多了色彩,渐渐甘甜起来,迎向墨兰以及这个家庭的期盼。
终于,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,爷爷奶奶拿上了小剪子,带上墨兰,开始收获果实。
踏入果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棵苍翠但有些倾斜的樱桃树,一颗颗樱桃可爱地抓住枝头,似是害怕,在风里,在剪子剪过时,颤抖着,甚至逃跑坠地。
但是,逃是逃不掉的,粉红色令人垂涎的果实躲不过墨兰此时的目光,躲不过对美好追求的目光。
又过了段日子,又来了几回,作任君采撷状的草莓,作楚楚可怜状的李子,作生机勃勃状的桂圆,以及憨厚可爱的柚子,甜蜜诱惑的枇杷都统统被收入口中,或是自家食用,也或是赠与亲朋好友。
总之,果实们的种子算是散落遍地了,散落了大大小小的希望......
博得了可爱女孩的微笑后,博得了许多个家庭的欢声后,果园知足了。
其中的树木落了大部分叶,折了小部分枝,归根泥土,留下了光秃秃的树干。
但是,它们不甘心露出自己柔弱的一面的——光秃秃的树干,枝丫分明,由低及高,苍劲有力的蔓延,从刀痕刻满的斑驳主干,到韧性犹存的次生枝条,再到摇摇欲坠但始终坚持岗位的细枝丫形成了一幅根骨稳重,身姿挺拔,氛围悲壮的骑士绘卷。
骑士,守护的是谁呢?应该是她,身处小世界中央的墨兰殿下。
这是小小乡野里墨兰一直喜爱的果园,是理想中的伊甸园;是鸟语花香的园林,是万千生灵的栖息地;是微风与青丝的缠绵,是自然与人的舞蹈;也是浅浅的小脚印,是难沾尘土的纤细脚踝..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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